“杀人啦，牛铁蛋杀人啦……”
狗剩、包子与小草三个贯村而过，边跑边大声喊，几乎惊动了村子里午睡的大人。
哐地一下，牛二扔掉了手里的稻谷，打谷机哐当哐当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狗剩等人的喊叫声取而代之：“牛铁蛋杀人啦……”
牛二的第一反应是不信的，但听那几个小孩这样说，他更担心自己的儿子出事。
“铁蛋……”
他带着满脚的泥巴，爬上了田垄，朝河边的方向跑去。去河边玩耍还是他给儿子出的主意儿，要是儿子因为他这一嘴有什么三长两短，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。
田地里，割完的稻谷一把又一把叠得整整齐齐，只有约四分之一的稻谷还长在地里；打谷机的谷箱装了满了小半仓人，而那把牛二扔到田里的稻谷，污秽的泥水淹过金灿灿的谷穗，然后又被猛烈的太阳蒸发，留下死一般的灰白泥垢。
村子里，有人被狗剩等人吵醒，满脸不悦地喊住三个小孩。
“狗剩！大中午不睡觉，又跑哪里疯去了？！”
“瞎喊什么呢？我揍死你啊！”
狗剩的顽皮在村子里出了名，所以那人没能相信他的话。
狗剩看到大人也定神，焦急道：“牛……牛铁蛋，我看到他拿石头，往村长儿子的头上砸。”
“狗剩，这话是你能乱说的！”
那人马上呵斥道，罗秀娥送去了医院，回去的只有牛二和他家铁蛋，罗秀娥怎么样已经是件心照不宣的事。
村子里的人生病受伤去城里，都会想办法少花钱或者让大夫开点药对付过去。住院费那么贵，一天就要好几百，他们哪里负担得起。即使真到了万不是得已，必须要在县城医院住院，也会留下一人照看，而牛二他们家……
有句古话叫做，死者为大。不管他们与牛二的关系如何，这种时候他们万万不能做落井下石的事。这种亏心事做多了，谁不怕生孩子没有**？
那人严肃地警告道：“赶紧回家去！不然我让你爸妈，把你的屁股揍开花！”
“叔！我没有开玩笑……”狗剩绞尽脑汗，描述当时的情景，“牛铁蛋眼都红了，虎着一张脸，好像要吃人似的。”
“你对天发誓？”
“我有半句谎话，不得好死！”
这种毒誓都发出来了，那人这才相信狗剩说的话是真的。
包子和小草跑得慢一丝，喊着跟狗剩差不多的话，也跟了上来。
包子看到大人，连忙道：“叔！你找人去河边，再晚了，村长儿子真的完蛋了！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小草心里有鬼，差点把自己这些人做过的事全盘托出。
“你你你什么？”那人的话把他的理智拉了回来，“还不赶紧带路！”
小草闭上了嘴巴，他无法想象村子里人，要是知道他们三人撒谎，闹出了这样大的事，害了两条人命（罗秀娥和罗富贵），会受到什么惩罚。
罗秀娥和袁志权去村长家做工那天聊过天的黄嫂，在屋里听见了几人的对话。牛二也赤脚跑到了村里，黄嫂看着牛二那副十万火急的样子，想起之前跟丈夫聊过的事。
“牛二你也在啊？”
她用懊悔的语气道：“看来，你和你家铁蛋也知道了村长做的那些阴损事。”
惋惜的口吻，她又接着道：“你家铁蛋也是的，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做啊。”
“村长那是什么人啊？他去找富贵报仇，不是鸡蛋碰石头吗？”
“就算村长攒着坏，要抢走你们家的田地，也不能这样做啊。现在这样做，去城里告官，有理也成了没理了……”
黄嫂没有意识到，自己刚刚爆出了惊天动地的秘密。犹如一道闪电，破开了重重疑云，牛二突然发现妻子的死另有隐情。或许，他的秀娥本不至于死，村长从中作梗才使她回天无术。
一个个他不曾经注意的细节，在他的脑海里闪回：
一向身体硬朗的妻子，突然患了重病……
妻子出事的地方，在村长的田地……
事发当时，是村长开车送去的医院……
看到牛二狰狞面目的人，不禁望而生畏地避退。
黄嫂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，她好像不小心惹出了一件大事。
“……那什么，牛二我也就这么一说，你千万别往心里去。你也知道我这人出了名的嘴碎，刚刚说的那些都当不得真，你千万不要冲动，这些都是我道听途说来的事，你千万不要当真。”
“黄嫂！”
“哎……”
黄嫂下意识应了一声。
“谢谢你。”说完，牛二笑着跑去河边。
那一刻，黄嫂以为自己瞧见了地狱里的恶鬼。
“谢谢我？”她望着牛二远去的背影，自己嘀咕道，“谢我什么呢？我又没做什么……”
如同突然被他掐住了脖子，她急得原地蹦了几下，对一旁看傻的人说：“赶紧找人去河边看着！去晚了可真要出人命了！！！”
狗剩等人在黄嫂的惊叫声中，分散着向跑向村子的四面八方。
“来人啊，河边要出人命啦……”
“去晚了，就要见红了……”
黄嫂后悔地扇了自己巴掌：“瞧你这张破嘴？！”
“怎么回事呢？”他家男人刚被吵醒，嘴里叼了只烟，“睡个下午也不得安生。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黄嫂说话不利索，因为他家男人好死歹说叮嘱过她不要大嘴巴，可她最要命地把这事叫牛二知道了，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讲出来的。
“……我把村长家的事告诉牛二了。”见没法兜住这件事，她倒豆子般说了出来。
男人的磕睡虫全跑光了，无比悔恨自家的婆娘不争气，嘴上没个把儿。
“你啊你……”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黄嫂仍在犟嘴：“我也不是故意的，谁知道会这么巧？”
“你骂我也没用，不如想想，这事怎么办？”
不是故意的，你都已经弄成这样了？要是故意的，你还不得这罗家村翻个底朝天？
“算了。”男人没好气地说，“你这个月不要出门了，反正我们家的谷子也收得差不多了。村里人要是问起，我就说你得了风寒，担心传染给别人，所以不方便见人。”
“你给我在家里，好好反省！”
在理亏情况下，黄嫂的大嗓门都成了小鸟嗓。
“别人能信吗？！这秋天还没到。”
男人脸色铁青：“你给我出去试试，那村长是好相与的？！”
黄嫂没少听罗达来做过的阴损事，那些手段落在他们身上，他们家今后绝对没有好日子可过。现在，她只能祈祷牛二跟村长闹起来，鹬蚌相争，罗达来把他们一家拋在脑后，不找他们家的麻烦了。
河边，袁志权猝不及防看到了带人兴师他问罪罗志权。他脑门上有个大大的问号，这群人从哪里冒出来的？那里是能藏下三个大汉的什么神秘草丛吗？
你们是不是一个人拿着菊花枪，一个人拿着斩首大刀，一个人拿着骑士枪，还有一个拿着骑士大剑啊？
他摇了摇头，懒得搭理这群人。他自然看到了，罗富贵的父亲，罗家村的村长罗达来也在其中。他心里一阵庆幸，他那下若是砸实了，那他现在的爹麻烦就大了。
幸好他保持住了头脑清醒，没有一进意气用事，这才没有落把柄在别人手上。
但人袁志权不明白，什么叫做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词。人们并不关心六子吃了几碗粉，只想看六子剜开自己的肚子。
“铁蛋，打了我家富贵还想跑？！”
罗达来沉声道，然后对三个手下说：“去把打伤我家富贵的人抓住，别让那小子跑了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
“等着瞧吧。”
“有那小子好看的。”
袁志权膛目结舌，罗达来一家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他，已经不是简单的排挤可以解释的事了。
“你要脸吗？”
因着袁志权这句话，罗达来心有余悸地道：“你认识龙哥？”
小小年纪，龙哥怎么会看上牛铁蛋？
袁志权**裸的眼神，仿佛在质问：你吖的是神经病吗？
罗达来的脑子很快拐过弯，牛铁蛋就去过那么几次县城，不可能接触到龙哥那一级的人。
龙哥是县城的一霸，他这点小打小闹人家根本看不眼。
“你个小王八蛋，差点让你糊弄过去了。”
“王八蛋骂谁呢？”
袁志权瞪了罗达来一眼。
“王八蛋（说你呢）……”
“爹！”
罗富贵的没少用这种话术口头上占人便宜，他连忙喝住了罗达来。他爹要是着了牛铁蛋的道成了乌龟王八蛋，那他不就成了小王八蛋了吗？
“爹，他这是在使坏骂你呢！”
罗富贵叫袁志权吓坏了，哪怕他老子在那里，他们一方人多势众，也只敢觊着脸小声叫道。
罗达来当下黑了脸：“煮熟的鸭子，就剩下嘴硬了。”
他的三个手下脑子不大灵光的样子，看着罗达来跟袁志权斗嘴有一会儿。
转头看见自己手下的傻样，罗达来心里更加来气。
“混蛋！还要我自己动手？！”
“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？！！”
三个手下被罗达来点醒，一涌而上三面包抄，拦住了袁志权的去路。
你们父子俩，这次还不死？
罗达来这时才想起安抚自己的儿子。
“富贵，这次辛苦你了。”
“爹回去之后，让你娘给你炖鸡汤补补身子。”
“我要吃鸡腿！”
罗富贵记吃不记打，吞起了口水。
袁志权眼神左右飘忽，路都被他们堵死了。他们五个人十张嘴，黑的都能让他们说成白的，如果我被他们抓住，肯定会被他们拿来逼爸（牛二）就范。
这个村长是个老狐狸，我一个在娱乐圈里呆过的人，都差点不声不响让他们得逞了。
事实上，袁志权接触的那些东西，不过是娱乐圈的冰山一角。
“罗达来！”
牛二汗湿衣衫地赶到：“你他妈的，想对我家铁蛋做什么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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